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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ixj

(转帖)太阳舰队 法国海军的兴衰 1624—16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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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难过
    2013-10-20 07:57
  •  楼主| 发表于 2014-2-20 11:32:32 | 显示全部楼层
    7月4日,完成休整的大舰队再一次出航,返回布雷斯特。他率军北进至英国海岸,一路西行,攻击沿途相遇的联军船只——可是一无所获。随后,他袭击了设防较弱的德文郡的廷茅斯(Teignmouth)港。港口要塞全毁于法军舰炮之下,其中锚泊的4艘完好的英国战舰与8艘商船也被烧毁。图尔维尔又令水兵登陆,在港区附近四处纵火。图尔维尔经过数月准备的大规模海上侵袭就此以法军的全胜而结束。

    接到战败的消息后,英国陷入到一片恐慌中。对于英国人而言,海峡天险已经不复存在,英伦三岛完全敞开于路易十四面前。而能够保卫他们的,仅有马尔波勒伯爵(Earl of Marlborough)所率的6000英军。这在法国大军——尤其是刚刚在卢森堡公爵(Duc de Luxembourg)率领下大胜荷兰、西班牙、神圣罗马帝国联军的法军——面前,不堪一击。同时,法国在海洋上的胜利直接威胁到远在爱尔兰的国王威廉三世及其大军。如果图尔维尔派出舰队进驻爱尔兰海,英军的补给与退路便会被切断,爱尔兰战场就会重蹈1689年的覆辙。

    幸运的是,法国人没有入侵,也没有切断爱尔兰航线。这主要应归咎于塞涅莱的失算——在图尔维尔出航之前,他对击败联合舰队后的举措毫无计划,仅要求图尔维尔见机行事。但需要重视的是,从国王下令策划进攻时开始,塞涅莱的健康状况就极为恶化了。图尔维尔派出由30艘巡航舰组成的舰队进驻爱尔兰海——这位谨慎的上将反对将大舰队带入充满危险的未知海域,但是只有不到一半的舰只到达了指定位置,而即使这样,他们的主要任务仍是猎杀爱尔兰与英格兰之间的通讯舰艇,没有袭击苏维尔的运输船队。图尔维尔为法国夺得了对英吉利海峡一个多月的制海权,如果放在两年后,或拿破仑时代,英国的命运也许就此改变。但这一切都被法国方面对这场胜利的毫无准备而耽搁了。至8月中,联合舰队完成休整,全军集结于海峡,以90余艘战舰进行巡航,宣告重夺制海权。路易十四将此迁怒于取得胜利的舰队司令,将一切归于他没有追击溃败的赫伯特舰队,放弃了到手的战利品。塞涅莱指责图尔维尔“精神勇敢,头脑怯懦”,随后将其免职。但事实上,法国所错失的良机是一整只联合舰队都无法弥补的。

    在英国方面,唯一的好消息是威廉占据优势的大军在7月1日的博因河一战中(Battle of the Boyne)击败了詹姆士所率领的法爱联军——这一消息当时被掩埋在比奇角战败的恐慌中,在法军没有进一步行动后,人们才发觉他们的国王已经取得了爱尔兰战场的胜利。当然,如果法国舰队进驻海峡,如果詹姆士二世依靠路易的支援坚持作战,威廉所取得的成果也许很快就会被抵消。但詹姆士却离开了都柏林,丢下法爱联军回到了法国。因率先逃亡所导致的人心涣散,詹姆士在爱尔兰已是难挽败局。他请求路易十四再交给他一支大军,却遭到对其行径极为愤怒的路易十四的拒绝。路易十四甚至下令,撤出爱尔兰的法军部队,在冷静后才答应继续支援他的事业。

    赫伯特毫无悬念地被送上军事法庭。面对作战不利的指控,他始终坚持战前的观点,强调联合舰队毫无准备、情报匮乏——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但他却无法证明他在比奇角一战中将中卫舰队迟迟不投入战斗的行为有何正确性。威廉三世本人认为,赫伯特完全是让荷兰人去送死——从损失而言,的确如此——因而施加压力,使其获得更严重的惩罚。最终的结果是,赫伯特的舰队指挥权被解除,他再也不能率军出航。其职务首先由阿士比等三人接任,随后移交与海军上将爱德华•罗素。较之于他的前任,罗素也许并不清楚联军与法军存在的差异(他从未与法国舰队交锋),但获得的情报使他与图尔维尔一样选择从战术理论上进行革新。他在1690至1691年间发表三十篇署名文章——其中有部分可能出自赫伯特的手笔,其中以24篇系统阐述了海军旗语指挥系统。较之图尔维尔,罗素的系统没有在中下层军官中确立战术准则,而主要要求他们服从信号。他的系统只有极少的部分涉及对整只舰队的指挥,且未经演习检验。

    1690年11月3日,虽然在战争中失策极多、但对法国海军建设仍做出了不可磨灭贡献的塞涅莱侯爵病重离世,年仅39年。法国海军失去了推动其发展前进的引擎。继任的海军国务大臣路易•菲力波(Louis Phélypeaux)再也没有将海军部的效率发挥至科尔贝尔父子时代的极限,也再也没有科尔贝尔与塞涅莱对海军的热心与重视。在他任上,法国海军与法国国势逐渐走向下坡。当然,这样的历史大势绝非一人一时蹴就的。

    法国舰队第一次显示出颓势是在1691年的“大战役”(Campagne du large)中。当然,更多情况下,它是作为法国海军的战略完胜而存在的。经历了1690年的致命威胁后,英荷海军在1691年5月初便早早组建联合舰队,将两国海军的几乎全部主力集中于英吉利海峡。罗素下令,无特殊情形,绝不分兵。英国舰队共57艘主力舰,载炮约4170门,水兵约27560人。其中,一级战舰(英国标准)5艘,2级战舰11艘,3级战舰32艘,4级战舰9艘。除此外,还有6艘巡航舰与20艘纵火船,以及部分辅助舰只。而由5支分舰队组成的荷兰舰队拥有46艘战舰,载炮约3002门。联合舰队总实力达103艘战舰7172门火炮,远远超过历史上任何一支舰队。

    图尔维尔在这一年初重新出山任职——没有人比他更适于这一职位。他接到第一个任务:突破联合舰队封锁,用向形势恶化的爱尔兰提供补给。于是,法国再一次集结大舰队,将他交给图尔维尔。法国大舰队的实力较一年前比奇角之战时基本相同:战舰73艘,火炮4544门,人员29450人。雷诺堡统帅前卫舰队,坐镇100炮皇家太子号(Dolphin Royal);图尔维尔继续驾乘舰队旗舰皇家太阳号;后卫舰队由位于98炮战舰华丽号(Superbe)上的中将德安弗维尔侯爵(Marquis D’Amfreville)指挥。6月15日,法国舰队自布雷斯特出发,驶入英吉利海峡。与此同时,由少将奈蒙侯爵(Marquis de Nesmond)率领的一只由18艘战舰组成的分舰队护送着一支搭载着所有补给品的商船队驶向爱尔兰。

    当法国舰队出击时,英荷两国海军的所有精力正吸引在一支从地中海开来、价值四百万英镑的商船队上。为了这支船队不被法国舰队或私掠船夺取和袭击,海军部令罗素尽全力对其进行护航。罗素率84艘战舰驶向爱尔兰西南海岸,在此与商船队联合,随后在其的各个方向上放出巡航舰,命令它们为联合舰队提供最及时的接触情况,随即护送这支商队通过海峡。但罗素没有想到,图尔维尔已经尾随其后进入海峡,且未被英国巡航舰发现。图尔维尔的目的极为明确:吸引联合舰队,但不与其交战,掩护法国护航舰队支援爱尔兰。为了引起罗素的注意,图尔维尔首先袭击了英国海岸的几艘商船,又将一支来自西印度群岛的英国商船队冲散——但为了他的目的,他不可能解散舰队全面追击。罗素果然上当,在结束护航任务后即转向西北,进攻法国舰队。此时,图尔维尔卓越的舰队操控力再一次施展出来。他将自己始终保持于强大的联合舰队的视距之内,而每当罗素接近时,他又迅速打出信号,占据有利的上风位置,并与联军保持距离。在接下来的50天中,法国舰队领着追击的联合舰队驶过海峡东侧的法国海岸、北海、英吉利海峡乃至大西洋等广大海域,将联合舰队折腾得精疲力竭。图尔维尔就此解除了联合舰队对法国港口与海峡的封锁,让法国与爱尔兰之间的航路畅通无阻,法国私掠船也得以在缺乏护航力量的海峡与北海肆虐。8月初,驶入大西洋的法国舰队将联合舰队摆脱。罗素只好带领一无所获的舰队回到普利茅斯休整。

    8月15日,罗素接到海军部命令:联合舰队立即出击。其主要任务有三:一,与正驶向布雷斯特的法国大舰队交战;二,护送一支商船队;三,切断法国与爱尔兰直接的航路。6天后,84艘战舰驶至布列塔尼以西,遭遇到正返回港口的图尔维尔。图尔维尔再次展开出色的机动,率法国大舰队驶向布雷斯特湾以西洋面。罗素试图继续追击,却在8月23日被引入到一场强烈的风暴中。对于晕头转向的联合舰队,这场风暴是一场实实在在的灾难。2至4艘战舰进水或触礁沉没,超过1000人落水淹死。被冲得七零八落的联军舰队用了数天才重新组织起来,狼狈地逃回普利茅斯。

    法国舰队并未与联合舰队交战——除了袭击商船,甚至连一发炮弹也没有射向敌舰。可是,图尔维尔的任务分明已经圆满达成,而联合舰队则被法军牵制达两个月之久,再遭重创,英荷两国在北海与海峡间的贸易在这两个月中近于瘫痪。《海权论》的作者马汉(Mahan)认为,“大战役”是图尔维尔最杰出的一次作战,也是用舰队服务国家大战略的完美范例。图尔维尔以一支舰队的机动为路易十四夺得了对英荷的战略主动。但是,他杰出的战略战术能力却没有投入到舰队作战,而是用于保护实力处于劣势的己方舰队,已经显示出了问题所在:法国舰队在实力上已处于劣势,而塞涅莱死后,法国海军效率的下降使得舰艇修复、火炮购置等问题的周期被极大地延长。如果将此放大于整个战争态势,也可以说,法国在与全欧的对抗中已经显示出了力量的不足。尽管“大战役”获得了胜利,但是爱尔兰战场的失败已经无可挽回。1691年10月3日,英格兰军与爱尔兰军签署《利莫里克条约》(Treaty of Limerick),宣告爱尔兰战争的结束。英格兰承诺保护爱尔兰人的信仰自由,准许爱尔兰军自由选择去向(解散,前往法国,回英国或加入威廉)。约14000人乘船渡过海峡,登上了法国的土地。

    但无论如何,这仍是法国海军史上最光辉的岁月。年轻强盛的法国海军以一己之力对抗西班牙、葡萄牙以及联合起来的英国与荷兰舰队,并取得了非凡的成就。他们所展现的高超技巧远远超越了这些曾经掌控大海的强国。还有什么,能比这一切更能让日后屡屡失意的法国海军将领们不断追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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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10-20 07:57
  •  楼主| 发表于 2014-2-20 11:33:20 | 显示全部楼层
    波涛间的骑士们

    让我们的视线暂时离开硝烟弥漫的海峡战场,转向驰骋于大海上的鲜明面孔。他们便是法兰西王国的海上骑士,法国舰队的将军、军官与水手们。法国海军的兴衰,从某个侧面而言,也正代表着他们的命运。

    在黎塞留改革前,法国海军基本没有建立有效的上下级指挥体系。当时,名义上最高的海军统帅是先王圣路易(St.Louis)在1270年第八次十字军东征时所创设的法兰西海军元帅一职。其下是法兰西海军次元帅(Vice Amiral de France),之后为区别于元帅,改写为次元帅(Vice Amiral)。在这两个最高级统帅下,还设有中将(Lieutenant général)一衔。中将并非海军专门军衔,甚至并非专门军衔,而仅泛指一级中等高级官员。以上三等军官都直接统领舰长(Capitaine de vaisseau,或称海军上校)。1627年,黎塞留废除法兰西海军之衔。同年,他又因推行海军以沿海土地国有的需要,成立了以地区划分的数支舰队(escadre)——如布雷斯特的舰队便是布列塔尼舰队,勒哈弗尔的舰队便是诺曼底舰队。舰队中各战舰的上级,即掌控者称舰队长(Chef d'escadre)。如此一来,我们所熟悉的三级将官体制在旧制度中的法国海军里正式确立了。为了便于称呼与理解,我们一般将其本意修改,称之为海军上将(Vice Amiral)、海军中将(Lieutenant général)与海军少将(Chef d'escadre)。不过,在黎塞留到科尔贝尔改革期间,特殊情况仍有出现。比如麦勒•布雷泽的军衔,便是区别于以上三级的海军大将(Grand Amiral)。布雷泽死后,法兰西海军元帅的职位被马萨林再次确立,但已经不能算作军衔了,只作为海军最高领袖的标志。路易十四亲政后,元帅一职被王族独占,成为波旁王朝显示权势的头衔——连几岁的儿童也可以担任。

    以上军阶直到科尔贝尔时代前期基本只用于风帆舰队。对于地中海上的大桨战船,则还有法国大桨舰队统帅一职的存在。这一职位是由法王查理九世于1562年创立的,是法兰西海军元帅的下属,而又高于中将。其职能是指挥全国大桨战船——往往也能指挥整只地中海舰队,正如法荷战争中的维欧尼伯爵。在海军元帅被废除后,大桨舰队与风帆舰队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等同于独立于黎塞留所建立的新海军而存在了。一般而言,大桨战船的舰员与军官多是陆军士兵,因为大桨船的划桨作战更强调纪律与统一。这便遭到了以经验丰富的水手自居的帆船船员的鄙夷。他们认为桨船水手毫无技术含量可言,对大海无知,呆头呆脑。长期的分立,加上黎塞留在1634年将法国大桨舰队统帅收归中央后仍未从制度上解决问题,桨船部队与帆船部队间的关系日益混乱、恶化。群架群殴的事件时有发生,让土伦港的酒馆恶名昭著。当然,最危险之处在于上下级关系的恶化。迪凯纳在地中海与德鲁伊特作战期间,曾有一次以中将军衔命令一艘大桨战船的舰长改变锚位,却遭到拒绝。其理由是,风帆舰队军官无权指挥大桨舰队。迪凯纳愤怒不已,但那名舰长却什么处分也没有。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1677年。科尔贝下达法令,规定同军阶的大桨舰队指挥官在海军联合行动中应服从于的风帆舰队指挥官,但风帆舰队指挥官必须服从比自己军阶更高的大桨舰队指挥官的命令。从此,大桨舰队与风帆舰队才实现了指挥上的统一。

    在黎塞留时代之前(更早的时期亦是如此),海军指挥官的选拔往往谈不上任何合理性。出身平民,无论经验多么丰富,能力多么出众,如果得不到掌权者的亲自提拔,就只好在水兵的位子上干一辈子。反之,若是出身贵族家庭,年纪轻轻便可担任高级指挥官,没有任何经验也可以带兵出海。可以想见,黎塞留所废除的海军元帅及其下属在当时是怎样的一群人。而这一切在黎塞留的时代得到了改变。1626年,他成立了第一个海军军官培养机构:红衣主教卫兵组织(Gardes du Cardinal)。在为自己创造了航海与贸易大师职位后,这一机构更名为航海大师卫兵组织(Gardes du Grand-Maître de la Navigation)。黎塞留一生都在与掌权的贵族势力做斗争,体现在军官培养上亦是如此。这两个组织都只接收平民子弟与黎塞留钦点的、有才能的年轻人。为了促进海军的建设,十分爱好文艺、还亲自写过剧本的黎塞留还从自己建立的艺术人才培养机构中选择有天赋青年,让他们学习海军军官所需要的技能,培养海军所需的纪律。可惜的是,在三十年爆发时,一小批培养出军官仍在担任海军上校一级的职务——当然我们也应看到,这比起以前已经是不小的突破了——而黎塞留本人的猜疑心也使他不敢把执掌舰队的大权交给他们。因此,三十年战争时期的法国海军高级指挥官仍主要以与黎塞留或王族亲近的较有海上经验的贵族军人担任。黎塞留去世后,马萨林延续了他的政策,不仅在削弱贵族方面,同样也在军官选拔上。那一批海军上校中得到进一步提拔的极少——迪凯纳于1650年被任为海军少将可算是仅有的数个之一。不过,这还是以他为瑞典海军服务时其国王授予他的职务申请到的。因为平民军官得不到进一步提拔,而黎塞留一手创造的平民军官培养体系也逐渐因此衰落了。到三十年战争结束、投石党之乱爆发后,航海大师卫兵组织几乎已不复存在,其学员也无法学习到真正的海军军官需要的知识。

    而这一切的后果便是:当科尔贝尔在6、70年代为法国海军打造了一支无比强大的舰队后,竟然没有足够的军官来指挥它。当时,法国海军的军官大部分还是黎塞留时代留下的,较小一部分是在地中海的马耳他骑士团接受训练后回国任职的。加入马耳他骑士团可以让年轻人在对地中海穆斯林海盗的作战中得到极为有益的历练,并获得极高的社会地位。但所需花费也极大,即使是贵胄出身也只有家底深厚的世家大族可以负担。从总数上,他们远远不能满足科尔贝尔的要求。因此,科尔贝尔不得不寻求好友、陆军出身的贵族德埃斯特雷出任舰队总司令——当然,也确实存在政治上的考量:让与王家关系密切的德埃斯特雷执掌舰队能让国王更加重视海军,也能让科尔贝尔在枫丹白露宫中多一个帮手。科尔贝尔当然明白其中的弊病。1669年,航海大师卫兵组织被废除,取而代之的是新的海军卫兵组织与标准桨舰卫兵组织。这便是日后著名的法国海军学院的前身。

    黎塞留为了实现中央集权而排斥贵族,但科尔贝尔却认为,贵族们的荣誉心所带来的勇猛精神有助于增强军队士气。海军卫兵组织的总部是设在土伦、罗什福尔的海军卫兵公司,之后又在布雷斯特增设一个。标准桨舰卫兵公司则设在土伦。每处总部都下辖学员100人。而两个机构的都只招收16岁至25岁、贵族出身、信仰天主教(这是路易十四特别指定的)、忠于国王的年轻人。教育经费全部由国家负担,老师、书本与实习船只也是国家负责。不过由于几乎没有收入,还要经受各种困难的历练,不少贵族子弟未受到全部训练就退出了。学员要成为一名海军军官,首先要接受全方位的学校教育。需要学习的科目包括数学、文学、舞蹈、击剑、音乐——文艺发达可是路易十四时代的标志。军事专业学科则包括船舶结构、船舶驾驶技术、火炮火枪的操作、建筑防御工事以及游泳,每天至少有4个小时要在一艘船上进行作战演习。大部分科目在每个月都需要组织考试,考试结果有时要呈报给海军国务大臣审阅。完成了所有科目的课程后,学员先要作为一名低阶军官参加法国陆军,以培养其纪律观念。之后,他们再作为志愿者在一艘巡航舰上接收为期2个月的实习。在所有程序完成后,学员才能成为一名法国海军军官的候选者——等待他们的至少是海军上校,即舰长的职位。一般而言,完成学业的“卫兵”们具有坚韧意志与绅士风度,很受社会各界的欢迎。

    科尔贝尔为法国海军建立了一支素质极高的中高层军官队伍。但如果细看,我们却会发现,在这一时期中著名的法国海军指挥官绝大多数却不是从此登上高位的。迪凯纳是平民私掠船主出身,用丹麦国王授予他的职务成为少将;图尔维尔与雷诺堡侯爵是贵族出身,马耳他骑士,在骑士团接受海军训练,从海军上校一路做到将官;维莱特•穆塞是贵族陆军军官;而著名的王家海盗,1694年被国王授海军上将衔的让•巴尔(Jean Bart)则一直是敦刻尔克港的私掠船指挥官。而且,即使是在将官之中,情形也极为不同。迪凯纳战功赫赫,声威远播,但一直到他去世也不过是中将军衔。而他的对头德埃斯特雷,屡战屡败,饱受争议,不仅在参加海军数年内便升至海军上将,竟然还同图尔维尔一样,获封军人的最高荣誉:法国元帅(Maréchal de France)。至于王族们,例如路易十四之子图卢兹伯爵(Comte de Toulouse),就更不用说了。

    这便出现了一个矛盾:一方面,科尔贝尔为法国建立了极为科学的军官选拔机制,而另一方面,掌有大权的高级军官却并非按照这一机制进行的。究其原因,在于君主专制的固有弊疾。路易十四亲政后,所有高级将官的升迁都由他一手掌控。迪凯纳之所以难以升迁,首先在于他的平民出身。在当时的法国,出身是否高贵很容易便被牵扯到是否对国王忠诚——而共和政体的荷兰则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其次,曾与他一并作战的父亲被西班牙人杀害,年幼的迪凯纳在摸爬滚打中很快便体会到了当时法国海军中的出身歧视、官僚主义,让他的性格变得孤僻暴躁,与贵族军官的关系非常紧张。上级给他的评价几乎是一致的:“能力出众,但难以驾驭”。而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迪凯纳是一名胡格诺派教徒,而国王路易十四则对天主教极度虔诚。路易十四是不会允许他的上将中有一名新教徒的,即使是杜伦尼这样对国家与他本人有极大贡献的将军也要被迫改变信仰。而迪凯纳却坚持下来,他没在《枫丹白露敕令》颁布后被驱逐出境、没收财产,已经是路易十四宽容的最大极限了。德埃斯特雷则不同。想比于迪凯纳,他是贵族出身、天主教徒,而且与宫廷中人,特别是科尔贝尔保持着极佳的关系。虽然他本人不应获得这些荣誉,也不受官兵们的爱戴,但法国海军需要一个荣誉代表者,而这个人决不可能是新教徒迪凯纳。于是,门第、人际关系与宗教信仰取代了能力与成就。以今天的观点,这自然无半点道理可言,但在当时却是极为普遍的存在于社会的各个方面。除了以上这些,君主的一时兴起也常常打破正常流程。让•巴尔的将衔便是在1694年路易十四对正规舰队失去信心后的产物——正如日后拿破仑想让当时著名的海盗絮库夫(Surcouf)指挥法国海军一样。当然,战争所创造的人员缺口仍是战时军官数量大量增加的主要原因。海军卫兵组织的培养速度在路易十四所发动的大战面前,实在是太慢太慢了。

    除了军官的选拔,水兵的招募对于一支舰队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环。在这方面,科尔贝尔也有创新之处。1669年,在他的大舰队完工之时,科尔贝尔发现没有足够多的水手来驾驶这些强大的战舰。这当然成了一个大问题。科尔贝尔向来主张,军事行为不应影响到更为重要的经济基础,因此他首先并未采取与商船队争夺水手的方式。当年12月20日,科尔贝尔征募了2个陆军步兵团,每团三千人,将之命名为皇家海上部队(Royal la Marine)。虽然是陆军,但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分散到各艘战舰上添补空缺的岗位。为了吸引更多人加入,科尔贝尔把他们的报酬加得极高,且承诺他们有升职为海军军官的机会。战争大臣卢瓦认为海军是在挖陆军的墙角,于是建议路易十四把这支部队放到海军名下。尽管开出的条件很丰厚,但大海上的生活显然让陆军士兵们十分不适应。两年后,大部分人都重新回到陆军中,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留下升任军官。

    在陆军中招募舰员的办法遭到失败,科尔贝尔只好回到征用水手的传统方法上来。但考虑到应将对海上贸易的冲击降至最低,他在全国范围内建立了一套较复杂的征兵制度。首先,他在卢瓦对全国人口统计的基础上圈出沿海沿河居住的人家——这些人大多是有行船经验的;然后,又对全国商船队中的水手逐一进行登记,编成一本厚厚的名录。海军征兵应优先登记在册的有经验水手,每次征募根据名录上的标记,尽量做到不重复。在人手不足时,再开始征召沿海沿河的人家。比起吃苦受累、又有生命威胁的海军,水手们当然更乐意于参加报酬极高的海外贸易活动。科尔贝尔的募兵制度只好设成强制性的,但是他还是希望做到条件优厚,以此减轻社会压力。水手的酬劳非常丰厚,在加入海军时能领到其中一半,而另一半在兵役期间逐步发放。为了照顾战死战伤的水手,科尔贝尔还在1673年9月22日成立专门的基金会,为他们与他们的家属提供一笔收入。除此外,科尔贝尔还给参加海军的水手们一定特权,可以享受到比普通人与普通水手更高的社会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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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过
    2013-10-20 07:57
  •  楼主| 发表于 2014-2-20 11:33:55 | 显示全部楼层
    法荷战争期间,科尔贝尔所建立的水兵招募体制首次发挥出效用,成果是十分令人满意的:几乎全部有需要的战舰都满载水兵出航。但同样是这场战争,将他未完成的国内经济流通体系进程打断,对法国经济造成了深远持久的创伤。路易十四着眼于一时的军事成败,而忽视了更为长远的利益。大同盟战争中,法国再一次犯下错误。由于英荷联手扼杀法国海外贸易,大量水手在战争前两年加入海军,让法国大舰队一时呈鼎盛之势。统治者们毫无警觉,反而沾沾自喜。然而,由于在册水手数量的不断减少与非重复服役制度的存在,在两个兵役周期后,法国海军便无水手可募了。此时理应开始招募沿海沿河人员,但由于陆军也正不断征兵,出现了海军陆军争夺兵源的情况。陆军在国王的眼中永远是第一位的。塞涅莱侯爵已经去世,继任的海军国务大臣路易•菲力波无法解决这一困局,只好把招募任务下达地方,无论是服过役的老海员还是从没下过水的旱鸭子,都一并强制征收,而诸多福利也早已被军费挤占到九霄云外。科尔贝尔精心设计的制度完全被破坏了。

    看似灿烂的表面下,却到处隐含着短视、愚昧、偏见,这便是那个充满骑士精神的时代真正的社会现状。法国的大臣们多次试图以精密的规章制度确立理性而高效的人员运作系统,却无一例外地被最高统治者无意中破坏。路易十四决非庸人,他也一心想让国家强大并为之努力。也许,理性与人治的对立才是这一切的真正根源吧。
    皇家太阳的最后光芒

    大同盟战争进入了第四年。太阳王的大军几乎正与整个欧洲——那些因畏惧法国的威势而在奥格斯堡同盟中联合起来的国家——对抗。詹姆士二世在路易十四的庇护下也已接近两个年头。这位虔诚的天主教徒,这位向往君权集中的废王,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率领英国人与荷兰舰队鏖战于大洋之上的约克公爵,一日也不曾忘记重登王位、重掌河山的宏愿。

    此时,一个未经证实的谣言从海峡对岸传来:由于威廉三世对英国海军的猜忌与不信任,水兵与将军们已经对这位外来的国王心生不满。闻讯后,詹姆士二世兴奋地来到凡尔赛宫。他当然明白,在全欧洲只有面前这位君主有能力帮助他复位。詹姆士认为,威廉三世与玛丽并未得到英国海军的效忠,而自己却曾担任过这支伟大舰队的统帅,且在位期间极为注重海军的发展。他本人在海军军官中的声望与受到的爱戴应该远胜过威廉与玛丽。因此,詹姆士二世认为英国舰队不会阻挡自己的归来,甚至会在一场形式化的抵抗后归顺于他。没有了海军的阻碍,法国便只需动用一支陆军——其中部分还是詹姆士撤退到法国的爱尔兰军——杀上英格兰,为詹姆士匡扶王位。

    他的计划并不完美无暇,而其赖以支持的基础——英国海军的态度——也并不属实。如果说海峡对岸的官兵们不满于威廉三世算是基本属实,但就此认为他们会放弃国家与民族的观念,去爱戴法国人扶持的废王詹姆士,则完全不能成立。自克伦威尔以来,包括詹姆士本人在内的英国统治者都追求建立一支忠于国家、忠于国君的军队。在此时,这一信条在英国海军中已然根深蒂固。更何况,詹姆士在海军中推广天主教、在舰队旗舰上举行天主教仪式的行为更让占大多数的的国教徒官兵不满。然而,在路易十四看来,这一行动却是极有诱惑力的。与整个欧洲的对抗让法国逐步感到吃力,如果詹姆士二世复辟,法国便少了一个难缠的敌人而多了一个坚定地盟友。而英国王位的丧失,定会让作为反法同盟首领、路易十四的大仇人的威廉三世的政治地位大为下降。威廉在七省的军队,由于失去了英国的海上补给支援、突闻海峡对岸的巨变,也势必会陷入混乱与虚弱之中。奥格斯堡同盟若是失去核心,必沦为一盘散沙。在比奇角之战的大胜后,法国竟因无所准备而让胜利的果实——英吉利海峡的制海权——白白流走。而这一次,路易不会再次失掉决定性的机会。

    针对英格兰的秘密备战开始了。在陆军方面,两位君主很快便集结了他们的军队。这支远征军比路易在之前派遣到爱尔兰的任何一支队伍都更庞大,总兵力超过两万人,其中包括12队、约4000名法国骑兵以及约16000人的精锐步兵。这支大军分屯为两部:一支法军驻扎于诺曼底海岸的勒哈弗尔,而强大的法爱联军主力——12000人——则在詹姆士二世与法国元帅贝勒冯侯爵(Marquis de Bellefonds)的率领下来到了位于科唐坦半岛西岸的圣瓦斯特•拉乌格港。按照计划,由图尔维尔指挥的法国舰队将率先从布雷斯特出航,在解决英国舰队的威胁后便可先后护送两只大军乘船横渡海峡在英格兰南岸登陆。威廉三世登基时,早已确定了“英国出海军,荷兰出陆军”的基本方针,这便意味着,如果这支大军真的登陆英伦,威廉和玛丽将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詹姆士的行动。

    尽管英国在光荣革命后建造的大批战舰开始服役,但此时的法国海军因科尔贝尔父子所留下的遗产,在总舰队规模上仍处于世界第一:1692年初,法国海军拥有一级战舰22艘,二级战舰27艘,三级战舰46艘,四级战舰16艘,五级战舰21艘,而其他的巡航舰、纵火船与臼炮艇等共计192艘。然而,这支庞大舰队的境况却并不如纸面上那样强大。首先,由于法国与敌人的地理位置,在地中海必须保留一支相当大的海军——他们要捍卫法国在地中海的制海权,以威慑力压制盟国舰队。大西洋沿岸的法国战舰总数约为90艘,在规模上仅大体等同、甚至略逊于英荷联合舰队(其战舰总数超过100艘)。还要考虑的是,比斯开湾附近的罗什福尔舰队与布雷斯特舰队时常需要执行封锁西班牙、巡航比斯开湾的任务,使得这90多艘战舰也难以维持全力支持英吉利海峡的作战。法国海军在这一的处境绝不乐观。此外,由塞涅莱侯爵制定的海军与贸易发展计划因他的去世而中断,而在他之后,再也没有能像他那样尽职尽责、了解海军并能对国王造成足够影响的大臣为法国舰队在政府中奔走。更为致命的是,由于路易与全欧对抗的行为,科尔贝尔为国库攒下的金银被大量投入到了陆军开支上,他致力于建立的战时国内流通体系也被路易的好战所摧垮。鼓励海外贸易、扩大海军规模甚至维持舰队活动的预算都被削减了。国王甚至鼓励越来越多的水兵转投到投资少、收益大的私掠船作战中去。诚然,法国私掠战对同盟各国——特别是依仗贸易的荷兰——而言是极恐怖的灾难,让他们的人民饱受饥饿困顿之苦;但是,只要敌人的海军仍然存在,传统的私掠船作战便难以取得战争的最后胜利。相反,一旦采取私掠船战术,便承认了对方对大海的控制,承认了自己海外贸易被扼杀的事实。

    路易的原计划本仅是秘密的行动,加之预定时间是四月二十五日——当时估计,此时海风初起,大舰队可以出航,而英荷主力舰队则尚未集结起来。因此,法国就并不需要集结一支比英荷更强大的舰队,只需能击溃在海峡中游弋的分舰队。当然,以前述法国海军的情况,也很难在海峡集结超过英荷的舰队。法国海军部决定抽调大西洋沿岸最为精锐的战舰,辅之以地中海调来的一支分舰队,重组西方舰队,辅佐国王完成这次决定性的征伐。但在了解这支海军的图尔维尔看来,情况却异常地糟糕。由于英荷两大海军强国的长期封锁,法国海外贸易在大同盟战争开始后便一落千丈。这直接导致有经验的在册水手数量的急剧减少,科尔贝尔所建立的全国征募体系已无法满足此时扩充舰队的需求。如在罗什福尔港,原计划在28艘战舰中抽调十余艘随维莱特•穆塞侯爵与图尔维尔会合,但最终却只有7艘战舰招满了舰员,得以出航。在布雷斯特,雷诺堡侯爵麾下的20艘战舰由于缺乏人手无法行驶,已经动员的战舰上也充满了内河水手、港口工人与旱鸭子。而最致命的消息于4月中旬到达:小德埃斯特雷所率领前来汇合的、由16艘主力战舰组成的土伦分舰队在途中遭遇风暴,两艘战舰重创沉没。他不得不暂时避居里斯本海岸修理船只,无法参与行动,最终到7月才抵达布雷斯特。在预定的行动开始时间,图尔维尔仅集结了37艘战舰。一个又一个不幸的消息让他对这次作战的疑虑越来越重,他不能率领这样一支弱小的舰队执行危险的任务。事实上,在图尔维尔一开始便发现行动计划隐含着极大的漏洞,但如果能组成大舰队,这漏洞或许不至致命的程度。现在,大舰队无法集结,一旦贸然出航,情况无可预料。太阳王从未考虑过英荷大舰队早于法国舰队集结的情形,也未探讨过如果英荷舰队在登陆成功后集结于海峡所带来的后果,更对詹姆士对英国海军的描述深信不疑。于是,他上书路易十四,试图阐明现实,让国王放弃或修改这项凶险万分的计划。

    但路易十四早已陶醉于凡尔赛宫中的赞美与崇拜,不愿放弃自己的征服雄心。在他看来,出击舰队的规模并不重要,因为他并不准备与英荷主力交战,这些质疑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同时,他还对这位海军上将的进取心保有成见。国王对比奇角之战与“大战役”的结果并无好感,对此时图尔维尔一再试图拖延行动时间的做法更是十分不满。他所需要的是光辉的大胜,而不是图尔维尔高超而谨慎——在他看来是胆怯——的战术表演。他回信给舰队总司令,向他下达指令:“……计划的内容正是我想要的,我希望执行它,不要有任何变更……”。他强令图尔维尔出击并攻击海峡中的联军舰船,不管其实力是强是弱。

    然而,图尔维尔的预见不幸成为现实。英国方面本已警觉到了法国的动向,但认为他们的目标充其量不过是海峡群岛,于是将部分舰队集中于维特岛(Isle of Wight)附近的圣海伦娜。但在4月末,一艘法国通信帆船在英吉利海峡港口间运送信件时被少将理查德•卡特(Richard Carter)所率分舰队截获,路易十四的惊人野心因此泄露:法国正大规模动员海军,而詹姆士二世本人亲领大军驻扎于诺曼底。英荷舰队总司令罗素上将立即下令集结大舰队。此时,英国海军的主要分舰队有二:拉尔夫•德拉瓦中将率其一支正护送前往地中海的一支大型商船队。卡特则游弋于海峡于法国海岸。这两支舰队停止各自任务,分别于5月18日与19日抵达圣海伦娜。与此同时,已经完成整备的荷兰海军主力已于5月8日加入英国舰队。联合舰队的实力包括:战舰99艘,纵火船25艘,且备有大量辅助舰只。他们派出大量巡航舰与巡逻船只,紧密关注法军的一举一动。

    路易十四的强制性命令让图尔维尔感到失望和屈辱。既然国王一意孤行,那自己为什么还要为了他的舰队而坚持并遭到责备呢?既然国王想要大战,想要进攻,那就来吧!5月8日,图尔维尔登上旗舰皇家太阳号,由37艘战舰与7艘纵火船组成的法国主力舰队从布雷斯特出航。当强大的英荷舰队开始集结的消息传到凡尔赛宫时,路易立刻明白了他的海军上将保持谨慎的意义。他醒悟了,后悔了,马上下令取消作战计划。然而,图尔维尔已经离开了港口。海峡沿岸的所有法国港口派出大量船只,搜寻图尔维尔,向他传达国王的消息,但一无所获。由于逆风,法国舰队在17日才进入英吉利海峡,随即沿英国南岸向东行驶,并在25日与聚集在普利茅斯港外的维莱特•穆塞会合。法国舰队战舰总数升至44艘,纵火船11艘。在发觉图尔维尔突入海峡后,联合舰队于5月24日南下,前往拦截法国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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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10-20 07:57
  •  楼主| 发表于 2014-2-20 11:34:38 | 显示全部楼层
    1692年5月29日凌晨,两支舰队在科唐坦半岛东北部的巴弗勒尔角(Cap Barfleur)东北20英里的海面上相遇。夜间三时,法军瞭望手发现联合舰队灯火。图尔维尔下令组成战列线队形,向敌接近。法国舰队位于上风位置,这让罗素认为,图尔维尔将继续沿用一年前“大战役”期间使用的战术,以高超的舰队操作能力实行避战。但令人惊讶的是,实力处于极大劣势的法国舰队却开始接近敌人。图尔维尔已经做好了死战到底的准备。他将各指挥官召集到皇家太阳号上,询问他们的意见。军官们纷纷表示,在敌我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应放弃作战。图尔维尔一言不发,从口袋中取出路易十四的诏令:“无论强弱,逢敌必战”。这是太阳王不可动摇的意志——他们并不知道,圣意已经改变。

    在决战开始前,有必要对两支舰队的队形与作战目的进行必要的介绍。两支舰队都按照布莱克创设的战术组成战列线,并都将之分为前卫、中卫、后卫三队。

    在联合舰队方面,前卫由荷兰海军上将菲利普•冯•奥蒙德(Philips van Almonde)率领的荷兰舰队组成,有一级战舰(英国标准)9艘,二级战舰10艘,三级战舰9艘,四级战舰8艘,共计36艘,炮力2614门,海员13051人。联合舰队总司令罗素上将亲自坐镇旗舰不列颠尼亚号(Britannia),位于舰队中卫,德拉瓦中将与苏维尔少将协助指挥,有一级战舰5艘,二级战舰3艘,三级战舰16艘,四级战舰7艘,共计31艘,炮力约2220门,海员13895人。后卫舰队则由约翰•阿士比(John Ashby)上将、乔治•鲁克中将与卡特少将指挥,记一级战舰1艘,二级战舰7艘,三级战舰18艘,四级战舰6艘,共计32艘,炮力约2300门,海员14675人。联合舰队共计战舰99艘,火炮超过7000门,人员超过四万。

    在法国舰队方面,前卫舰队由少将奈蒙侯爵、中将德安弗维尔侯爵以及德•瑞林格少将(De Relingue)指挥,包括一级战舰(法国标准)6艘,二级战舰8艘,共计14艘。中卫舰队由海军中将维莱特•穆塞侯爵与少将朗格荣侯爵(Marquis de Langeron)率领,由图尔维尔坐镇中部,包括一级战舰8艘,二级战舰5艘,三级战舰3艘,共计16艘。后卫舰队由少将科特洛根侯爵(Marquis de Coetlogon)、盖博特中将(Gabaret)与派尼特尔少将(Pannetier),计一级战舰6艘,二级战舰8艘,共14艘。法国舰队共计战舰44艘,炮力约3100门,人员约两万。

    可以看出,联合舰队在任一分舰队上的实力都远超过对应的法国舰队,在舰艇数量与炮力上更是两倍于敌。这便意味着,联合舰队可组成更长的战列线,从而较容易对法军战列实现首尾迂回,实现两面夹击,用强大炮力击溃法国舰队。在图尔维尔而言,他早已放弃取得大胜的念头,只求尽全力使联合舰队受到更大损失,让己方的损失降为最低。


    早晨八时,罗素上将看清了处于劣势的图尔维尔令人吃惊的进攻意图,下令联合舰队组成战列线。海面上正吹着微弱的西风。两支舰队从东西两面进入战场,图尔维尔顺风向东,罗素逆风向西。上午十时,联合舰队逆风转右舷迎风,航向转为南偏西,首先形成战斗队列。随后法国舰队也形成平行战列,缓慢接敌。图尔维尔将前卫舰队的舰艇间距拉得极长,且保持较远接敌距离,使荷兰舰队的进攻与迂回都不得实现。由于联军战线过长且处于下风,阿士比和鲁克率领的英国后卫舰队主力一时无法找到对应的敌人,也无法逆风求战,造成迂回后方的计划无法迅速完成。于是,图尔维尔趁机将中卫与后卫前队的间距缩短,同时将派尼特尔少将的4艘后卫舰置于上风较远处,以此牵制英军后卫。他希望集中火力与联合舰队的中卫与后卫前部开展近距离作战,尽可能迫使罗素撤退。

    十一时,法国舰队接近到足够的距离,图尔维尔下达作战命令,法军中卫与联军中卫之间展开猛烈的近距离炮击。联军中卫在炮战中受损严重。英军50炮战舰百夫长号(Centurion)被维莱特•穆塞侯爵的座舰、96炮战舰雄心号(Ambiteux)重创;50炮战舰切斯特号(Chester)受损严重,被迫撤出炮战;70炮战舰雄鹰号(Eagle)人员死伤惨重,被拖出战列线紧急修理。格拉弗敦号(Grafton)瞬间便有80多人战死。与此同时,在图尔维尔的座舰皇家太阳号与罗素座舰不列颠尼亚号之间,也开始了激烈的捉对厮杀。皇家太阳号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战舰,在此次出航前将炮数改装为112门;不列颠尼亚号的吨位较皇家太阳号小,但炮数亦达100门。英军旗舰难以抵御法军的猛烈炮火,逐步后撤,在战列线上形成一个凹陷;而法舰则保持距离,逐步突出于战列线。不列颠尼亚号两侧的战舰见总司令陷入危机,随即调转炮口,围攻对突出战线的法舰。皇家太阳号见势不妙,最终凭借坚固的舰身安全退回法军战列,但主桅上部被炮弹打断,主帆被撕破。雄心号在击伤百夫长号后受到英国100炮战舰君权号(Royal Sovereign)猛烈炮击,受损不轻。

    中午一时,风势稍大,风向转为西北。联合舰队的下风阵位在变风后得到一定改善,而法军的上风位置优势则被削弱了。其中卫后部的苏维尔少将首先意识这一点,于是令其座舰、100炮战舰皇家威廉号(Royal William)转向,从科特洛根侯爵的后卫前队与盖博特中将的后卫主队之间斜截入法国舰列中。随后,其后续舰也纷纷扬起全帆,放出牵引小艇,全速跟随苏维尔进行机动。联合舰队后卫前部的卡特中将也见机行事,跟随前导舰突入舰群。尽管法军进行了抵抗,但远强于其实力的约20艘英舰还是依仗炮力与速度截断了法国战列,将其10艘后卫舰与主队暂时分割,实现了战列线突破。在成功突击后,苏维尔又恢复了与法军平行的航向。但出乎意料的是,联军后卫主力——阿士比和鲁克的约20艘战舰——已被派尼特尔的4艘后卫舰吸引,没有跟随先导舰机动或是向前补充苏维尔与卡特机动前的位置,使法国后卫在卡特舰队穿越战列后得以与主队会合,而且没有受到夹击。法国后卫得以迅速重组战列线,恢复了秩序。这样一来,从总体态势上看,反而是苏维尔与卡特被从联合舰队主队中分割开来。但苏维尔已占据了上风位置,并开始与罗素的中卫舰队主力对法军中卫与后卫前部实行两面围攻。

    在两支舰队前部,情形更为紧张。奥蒙德上将决心以自己巨大的实力优势实现罗素战前制定的、对法国战列前部实行迂回的计划。为此,他下令舰队转向正西,试图强行突破法军前卫。德安弗维尔侯爵看出了对手的企图,于是令法国前卫随敌转向,始终保持平行,避免被其分割。由于风力仍较小,法国舰队占据上风,又因为图尔维尔一直要求保持接敌距离,不与强大的对手交火,法舰仅有最前部的68炮战舰波旁号(Bourbon)在荷兰人的机动中与主队分离。而奥蒙德实现前部迂回的计划则因德安弗维尔侯爵的相对机动始终不得实现。

    在整体态势上,两条平行战列由于前卫的机动而呈反“L”字型姿态。在法国舰队方面,这个“L”字最为脆弱的部位便是战列的弯折之处——中卫舰队与前卫舰队的结合部。为了在舰艇数量有限的情况下与间距较大的前卫相接而不出现明显缺口,队形无法做到后部那样密集。位于此处的64炮战舰亨利号(Henri)与60炮战舰堡垒号(Fort)虽属于中卫舰队前部,但间距与稀疏的前卫舰队基本相同。在此时刻,这一地区由成为了法军战列最为突出之处,也是英国舰队所负责地区的最为薄弱之处。德拉瓦中将调集舰只发起猛攻,重创法军。两艘法国战舰在数倍敌人的猛烈炮火中坚持自己的阵位,阻止了英军切断法国舰队前卫与中卫的企图,但受损极大。亨利号被维莱特•穆塞侯爵派出小艇拖离战列紧急抢修,而堡垒号只得随风向与海流撤出战斗。

    舰队中卫的战况依然激烈。苏维尔的机动让本来实力就居劣势的图尔维尔部遭到两面夹击的危险。罗素令旗舰不列颠尼亚号携96炮战舰伦敦号(London)与56炮战舰圣安德鲁号(St Andrew)对法军旗舰再次展开围攻。皇家太阳号以一敌三,被炮火重创,水线开始进水。科特洛根侯爵迅速率后卫前队的86炮战舰壮丽号(Magnifique)与56炮战舰王子号(Prince)驰援总司令,总算击退英军,确保了旗舰的安全。

    下午三时,风向再变,由西北风转为南风。这样一来,本处于下风位置的联合舰队前卫与中卫反而占据了上风。荷兰前卫的奥蒙德上将顺风向北,第二次尝试突破法军前部。德安弗维尔侯爵再次窥破其企图。由于无法再通过拉长舰队牵制敌军,他干脆也转向北行,支援图尔维尔的中卫作战。两支主要舰队的队形由反“L”型转为“J”型。此时,法国中卫舰队中的王子号正遭受来自英军左右后三面夹击,在半小时内舰员死146人,伤60人,战舰受损严重,登时有沉没之虞。而率先北上的法军前卫舰、奈蒙侯爵的座舰、90炮战舰君王号(Monarque)正好解救了危难关头的王子号。随后,前卫舰队的到来使中卫作战压力骤减,法军士气为之一振。

    除了北方的缺口,法国舰队已被联军三面围堵。东部是罗素的主队与阿士比和鲁克的后卫主力,南部是奥蒙德向北合围的荷军前卫,西部有苏维尔与卡特的分舰队。罗素似乎看到了一场辉煌胜利的希望。但法国人的表现仍值得骄傲。在实力如此悬殊、战斗如此激烈的情况下,图尔维尔的舰队始终保持着队形的完整,没有任何溃散的迹象。随着前卫舰队的来到,法国舰队在战场中部形成了重叠的两路战列线,避免了单列战舰两面受敌的境地。尽管被迫三面迎战,但总态势上,法军却处于战场的内线位置,两列舰队正“背靠背”地与周围的敌人鏖战。

    下午四时,一场大雾在笼罩了整个洋面。战场能见度变得极低。同时,海风几乎停止了。由于联合舰队包围了法国舰队,其交叉火力便极有可能出现误伤情况。罗素下令恢复整齐战列线并注意避免误伤,但他的命令仅传达给附近的数艘战舰。阿士比和鲁克的舰队一直没有卷入作战,仍在试图攻击法国战列尾部的4艘战舰。他们的行动或许是联合舰队方面最大的纰漏之一。如果这支强大的舰队在苏维尔截断法国战列线时能随之进攻,或填补罗素所部后方的空白夹击后卫,法军可能早已面临崩溃。此时,决定胜负的关键已经落在了他们的肩膀上。如果这支生力军立即向西进攻,分割法军后卫,与苏维尔的舰队会合并封锁图尔维尔最后的北部通道,强大的联合舰队极有可能给法国人以致命的打击。但他们却完全上了图尔维尔的钩——部分是因为战场能见度极差,他们没有发现战场东部可以接应的卡特舰队——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派尼特尔的小分队上。他们没有选择向西部的战场中心进攻,而是顺着极弱的微风航向北部,向预想中的派尼特尔舰队求战,放弃了合围图尔维尔的机会。事实上,派尼特尔的4艘后卫舰已在大雾中与主队会合了。图尔维尔趁此机会集结舰艇,并下令全军转向北方。24艘战舰在他的亲自率领下以极密集队形在小艇拖带下向北部缺口突击,集中火力向落单的苏维尔与卡特舰队发动进攻。如果这支英国分舰队被击退,法国舰队就能从北方缺口撤出战斗。

    然而大雾在五时因一股东南风的到来而消散。罗素在不列颠尼亚号上清晰地发现了图尔维尔的机动,但因视线阻挡并未发现苏维尔正遭到攻击的舰队。他以为法国舰队已经全面溃退,正向北逃窜,便下达全军追击的命令,用小艇拖带战舰,掉头北进。阿士比和鲁克凭借着对炮声传来方向的判断终于大致清楚了战场局势,于是顺风航向西北,希望重新截击法国舰队。图尔维尔在北部战场具有局部优势,给苏维尔与卡特的战舰造成了严重的损伤。但是,英国人却始终挡在他的面前。局势变得严峻起来。鲁克的舰队首先到达法军的东侧,他试图冲入由派尼特尔与盖博特率领的后卫舰队(此时却已成为法国舰队前卫)与图尔维尔的中卫主力舰群之间,阿士比紧随其后。而罗素的英军中卫正向此袭来。眼看着,法国舰队的中卫与前卫就要被联军完全合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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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10-20 07:57
  •  楼主| 发表于 2014-2-20 11:35:35 | 显示全部楼层
    图尔维尔似乎绝望了。然而,在黄昏时分,强大的潮水涌了上来,将两支舰队推向东方。这正是他等待已久的绝好时机。两年前,赫伯特的舰队正是借此从苦战中逃脱;而今天,这也将成为他摆脱联合舰队的绝好机会。图尔维尔下令全体下锚,并放出小艇,防止战舰被带走。与法国舰队正面厮杀的苏维尔见势,也效仿法军下锚,但其麾下的90炮战舰桑威治号(Sandwich)却因未看清信号而被潮流带向东面的法国舰队。这艘战舰以舰首对敌的姿势顺次漂过法国舰阵,随即遭到皇家太阳号、壮丽号等重型战舰的侧舷炮集中射击而致重创,其舰长与大批水兵阵亡。苏维尔之后的卡特舰队更为糟糕。卡特像大多数联军将领一样,根本没有意识到海流的改变。他麾下所有战舰都被散乱地冲到法国舰阵边,成为英国舰队在此战中损失最大的一支分舰队。卡特少将本人在公爵号(Duke)上被炮弹击断一条腿,不久因伤势过重而离世。在南面,罗素的中卫舰队与荷兰人的前卫舰队被完全冲散。罗素失望地望着逐渐缩小的、在夕阳余晖下的法舰身影。等到所有战舰下定锚,他距法国舰队已经极远了。在法国方面,只有奈蒙侯爵的6艘战舰因未看到下锚命令向东漂走,不过他幸运地驶离了联合舰队。图尔维尔利用自己的经验精彩地扳回了一局。他拥有38艘战舰,现在只需对付仅剩下6艘战舰的苏维尔,而且这6艘战舰还因海流偏向只能尾部对敌。法国人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马上开始抢修残破的战舰。

    苏维尔也许是巴弗勒尔海战中表现得最好的联军将领,但他的处境却变得十分危险。他的6艘战舰下锚于与法国后卫舰队极为接近的位置,一旦洋流停止,一旦法军完成暂时的休整,这6艘英国战舰极有可能成为图尔维尔的猎物。晚上7时,海面上吹起了比白天强劲得多的东南风,让苏维尔感到了恐慌。他现在处于法国舰队的下风,洋流是他最后的保护伞。图尔维尔似乎即将在此刻转败为胜。此时,在一整天作战中表现不佳的阿士比和鲁克成为了苏维尔的救星。由于始终未完全投入作战,他们得以较快控制住了舰队队形,成为当时最靠近战场的一支分舰队,也是联军最完好的一支生力军。在东南风起之后,阿士比舰队扬起全帆,逆潮向西而行。鲁克紧随其后,返回战场。阿士比发现了苏维尔,但无法向他集中——法国舰队正下锚于其间。他的座舰、100炮战舰胜利号(Victory),鲁克的座舰、96炮战舰海王号(Neptune)以及麾下的其他舰只纷纷加入与法国舰队的夜战,再次击伤法国最大的两艘战舰,皇家太阳号与雄心号。但是,他们始终未能改变苏维尔被分隔的局面,不久后只好停止交战。

    在看到援军后,苏维尔的心中燃起希望。他的舰队只能使用舰尾炮攻击法国人,收效甚微。苏维尔决定顺流放出所有的4艘纵火船,逼迫图尔维尔起锚退避。但法国舰队密集而准确的夜间射击很快将它们全部摧毁。到夜间9时,阿士比发现自己的处境也越发危险。他之所以能夜战法国舰队,是因为图尔维尔以密集的突击队列下锚,因此无法以战列线队形发挥全部火力。尽管自己的舰队较法国人完好,但就实力而言,他没有战胜图尔维尔的把握。经过一阵休整,法国舰队似乎再次恢复了战斗力,而阿士比、鲁克与苏维尔则与联合舰队其他部分失去了联系。苏维尔最终决定,砍断锚链,让自己的战舰顺海流冒险穿过法国舰队,与阿士比和鲁克会和,从而撤离战场。这一着行得极为险恶。6艘战舰从法军内部穿过,再次受到猛击。旗舰皇家威廉号与法舰距离极近,若非图尔维尔禁止起锚,一场接舷战早已爆发,这几艘战舰极有可能被法军夺取。其实,以图尔维尔对法国舰队高超的控制能力,他完全可以起锚向东,攻击较弱的英国舰队,再收拢起队列撤退。但是,他的旗舰——皇家太阳号——所受的重伤与对敌情的不明使他不敢贸然东进。苏维尔伤痕累累的舰队得以完成预定任务,联合后的英国舰队于两小时后加入罗素上将的主队。

    夜间十时,持续12个小时的巴弗勒尔海战宣告结束。双方舰队都受损严重,弹药几近告罄,只能说是一场平局。然而,如果考虑到双方力量极不均衡的对比,便会发现这实际上是法军一次杰出的战术胜利。据报称,法国海军击沉英军纵火舰4艘,巡航舰2艘,而自身无一损失。巨大的战舰数量与火力优势被图尔维尔杰出的战术运用、指挥技巧以及法国军官的高素质所抵消。在前卫与后卫,图尔维尔的计策都取得了完全的成功。而利用海潮摆脱强敌,抢修战舰,并借此重创敌人,则是法军作战中最为精彩的一笔。在战列线被突破的时刻、在舰队被包围的时刻,无一艘法舰陷入混乱,无一艘法舰投降被击毁。在联军方面,唯一可称道的是苏维尔的大胆机动,但联军却没有利用他所取得的战术优势实现对法军的合围。阿士比和鲁克在白天的作战中被数艘法舰牵制,完全无所作为。而且,几乎没有一名指挥官——苏维尔也仅是跟随图尔维尔行动——意识到了海流的变化,让最后的努力功败垂成。罗素上将对素养优秀的法国军官愤愤地说道:“(法国的)大部分军官都是水手中的败类,他们除了为国王服务外根本不能糊口!”这当然并不属实。可是,他也不得不正视敌人的长处。他甚至承认,如果两支舰队规模相近,他将败于法国人之手。但图尔维尔却无心庆祝这一胜利。当夜间潮水在月光下向西退去时,他担心东部强大的敌人会乘此连夜追击,于是下令全军起锚,任海流将他们带向较安全的西方。

    5月30日晨,法国舰队全面撤退。在路易十四时代,法国在英吉利海峡沿岸设有大型海军基地两处,即科唐坦半岛以东的勒哈弗尔与以西的圣马洛(St.Malo)。科唐坦半岛顶端、日后成为法国海军主要基地的瑟堡(Cherbourg)此时仍只是一个小海港。世界上最伟大的军事工程师沃邦(Vauban)曾在1686年建议将此处扩建为海军深水港口,但计划在三年后因受到战争大臣卢瓦的反对而停止。直到拿破仑三世时代,瑟堡才成为正式海军基地。较大的圣瓦斯特•拉乌格水深过浅,而东面的敦刻尔克虽是军港,但主要是海盗们的小型巡航舰的巢穴,都无法停泊大型战舰。

    由于海峡东面有动向不明的联军舰队,法军只有两处港口可以退避:西部的圣马洛与布雷斯特。前往布列斯特航路相对较为安全,但航程较远,要穿越风高浪急的英吉利海峡,驶向东大西洋。因此,只有盖博特中将与派尼特尔少将率领的4艘伤势弱、航速快的后卫舰被派遣北上,沿原路返回——他们最终成功了。剩下的34艘受损较重、航速较慢的战舰则在图尔维尔的指挥下顺着落潮沿海岸线向西航行,驶向圣马洛。在他身后8英里的洋面上,拥有36艘战舰的荷兰前卫舰队正在奥蒙德的带领下追赶法军。一天前被潮水冲散的奈蒙侯爵被带到了巴弗勒尔角的东南面。由于不明情形,他便将6艘战舰分为三组,向布雷斯特、圣马洛与圣瓦斯特•拉乌格三面突围。这6艘战舰最终都顺利到达了目的地。

    落潮加上涨起的东风让法国舰队获得了较高航速,使奥蒙德无法接近。但伤势极重的皇家太阳号还是拖慢了整支舰队的速度。但图尔维尔不舍得放弃这艘法国大舰队的伟大旗舰。他将剩下的船只分为三部:维莱特•穆塞侯爵的15艘战舰与德安弗维尔侯爵的12艘全速驶向西方,他则坐镇皇家太阳号,领着7艘最大也是伤势最严重的战舰缓缓航行。到中午时,东风转为西南风,但潮水继续帮助着法国人,并将跟随在荷兰人后的英国舰队再一次冲退。下午4时,落潮结束了。由于西南风较强,法国舰队与荷兰舰队都不愿逆风航行,在可视距离内相继下锚。情形变得再一次紧张起来。皇家太阳号进水过多,索具毁损严重,图尔维尔此时理应放弃它。如果这样,所有法舰——除去奈蒙侯爵派往圣瓦斯特•拉乌格的2艘——也许都能保全。但是他没有这样做。图尔维尔登上雄心号,将它作为新的旗舰。而皇家太阳号,则在其他舰艇与小艇的拖带下继续前行。

    午夜时刻,风向有所好转。法国舰队在夜幕下又一次起锚,向西驶去,偷偷甩下了追兵。图尔维尔知道自己的目标,他要让大海再一次决定胜负。这是谨慎的图尔维尔一生中最大的冒险。在绕过科唐坦半岛西北端的拉乌格角(Cap de La Hogue)后,一个由大陆与岛礁形成的水道展现在法国舰队面前。这儿被称为奥尔德尼急流(Alderney race),是全欧洲最强海流最强之处。来自大西洋的洋流冲击着诺曼底半岛与科唐坦半岛之间的圣马洛湾,海水在此聚集着。在海流方向上最近的出口,便是处于海湾东北部、奥尔德尼岛(Alderney)与拉乌格角之间后的水道。涨潮时,海流在狭窄的入口处形成急流,而当退潮时又被岛礁与海岸阻滞,大量海水全部集中于这一处。更复杂的是,其下海床是由若干礁石组成,让暗流变得更加湍急。图尔维尔要让他的舰队乘着被阻挡在此的海水所形成的急流,直达圣马洛。他料定荷兰人与英国人定不敢穿越此处,可在此将他们彻底甩掉。但他的舰队却慢了一步。只有21艘战舰在许可的时间内到达了水道入口,余下的13艘——包括雄心号与皇家太阳号——被迫下锚于拉乌格角附近。当地人从未在此引航过巨大的战舰,最后,是一名来自卢瓦尔河口的海岸领航员赫夫•瑞尔(Hervé Riel)自告奋勇,让21艘战舰全部安全地通过水道。在舰队顺利通过、军官们向他提及赏金问题时,这位生性浪漫的法国渔夫却一心只想回家与妻子团聚。19世纪的英国诗人罗伯特•布朗宁(Robert Browning)将他作为诗歌中的英雄,使之广为人知。

    5月31日清晨,潮水再次涌起。剩下的13艘战舰无力抵挡如此强劲的潮水。它们沉重的锚被汹涌的海流拖动起来,使之被迫砍断锚链,顺流向东漂去。图尔维尔拯救了21艘战舰,但此刻,他知道他再也无法控制这支舰队的命运了。图尔维尔最后一次在雄心号上发出指令:“逃命去吧!”随即降下了代表自己的旗帜,将指挥权交给了维莱特•穆塞侯爵。上午十一时,舰队来到瑟堡港湾。伤势最重的三艘战舰——90炮战舰可敬号(Admirable)、80炮战舰凯旋号(Triomphant)以及图尔维尔最不舍的前旗舰皇家太阳号——被搁浅于此。皇家太阳号位于港湾西侧一处小型要塞的保护之下,其余则位于东部。剩余的10艘战舰继续顺流而东,维莱特•穆塞侯爵要将他们带到圣瓦斯特•拉乌格去。那里尽管没有深水港湾,但毕竟有几处要塞,还有一支庞大的陆军可给予支援。

    当日下午,10艘战舰到达目的地,与奈蒙侯爵的2艘战舰在此会合。图尔维尔、德安弗维尔侯爵与维莱特•穆塞侯爵登上陆地,向詹姆士二世报告战情。他们决定,尽一切可能保卫这12艘宝贵的战舰。由于圣瓦斯特•拉乌格港区水浅加之停满了预备搭载陆军的运输船,大型战舰无法驶入,法国人便将12艘战舰分为两组,以侧舷炮口指向外海的战列线形式搁浅于港外两处要塞附近。6艘较强的舰只——载炮全部在80门以上——搁浅于港湾以北的塔蒂胡岛(Ile de Tatihou)附近,受到塔蒂胡岛及其外岛礁上共计44门火炮的掩护。其中的末舰可怖号(Terrible)因不慎陷入礁石区中而单独处于要塞西面。剩余的6艘搁浅于港湾正面,受到拥有68门火炮的圣瓦斯特港口要塞的支援。同时,詹姆士令所有军队向法国战舰提供火药——经过大战,舰上的火药都快用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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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10-20 07:57
  •  楼主| 发表于 2014-2-20 11:36:27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切准备逐渐就绪。然而,一个可怕的消息从东北传来。5月31日夜间,接到奥蒙德与罗素指令的德拉瓦中将乘着巨大的君权号来到瑟堡港外。所有伤重的英舰——包括罗素的不列颠尼亚号——都已回国休整,而还在大海上搜寻法国舰队的,是英国舰队中状态最佳的船只。德瓦拉的舰队中便有11艘这样的战舰,而法国人只有3艘人员疲惫、受损严重、火药不足的舰只。但是,英国的大型战舰无法靠近到足够的射击距离。6月1日与2日清晨,德瓦拉乘着涨潮发动了两次进攻,对要塞与法舰进行了炮击,但却在法军猛烈的还击中被迫撤退。2日中午一时许,英国舰队第三次发起进攻。在舰队炮击的掩护下,3艘纵火船驶向法舰。纵火船由经验丰富的水手操控顺潮而下,航速极快。加上三艘法舰被分散搁浅,它们无法集中火力来击毁危险的敌人。

    皇家太阳号坚持到了最后一刻。一艘纵火船撞上了它的尾部,此刻它仍在不屈地回击。大火迅速蔓延至第三根桅杆下的火药库。一道比正午的太阳更为绚烂的光芒从这艘战舰的内部射出,随即,将它完全撕碎。1200多名军官与舰员中,只有一人幸存。在港湾的东面,凯旋号也被纵火船击中,燃起熊熊烈火。547人中也仅有200人得以存活。唯一较幸运的是可敬号上的船员。这艘战舰成功击中了纵火船,暂时挫败了敌人的攻势。但德瓦拉随即派出两艘小艇,满载火绳枪手与刀手,意欲登船。可敬号的舰长窥破英国人的企图,下令凿沉战舰,宣布弃舰。英国人只得到一艘沉船与伤重无法迅速转移的40名俘虏,只好将这艘90炮战舰一并烧毁。同时被摧毁的,还有附近停泊的一艘小型巡航舰与一艘纵火船。
    瑟堡舰队覆灭了。水兵们奋力保护战舰,但增加的只是巨大人的员伤亡。既然舰只的损失无可避免,那用水兵们的生命去捍卫它又是否值得呢?詹姆士与维莱特•穆塞侯爵对此做出了否定的回答。他下令,所有人撤离战舰。詹姆士下令收集的火药刚刚到达,却再也派不上用场了。客观而言,维莱特•穆塞侯爵的决策是有其道理,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在圣瓦斯特•拉乌格,法国舰队无论队形、实力还是岸上支援火力都要远优于瑟堡,抵抗绝非无意义的。若选择离舰参战,他就应该从一开始就按其要求进行战备,尽可能将舰炮卸载登陆,加强海岸要塞的火力,而非在战备开始两天后才匆忙下达指令。与此同时,英国舰队重新集结。罗素本想让苏维尔所部指挥最后的进攻,但其舰队损伤过于严重,不得不以鲁克接替。这支舰队拥有30艘战舰,是专为进攻浅滩上的法舰而组成的——全部是较小的三级与四级战舰(即载炮在80门以下)。而大型的一级与二级战舰则抽调船员组成了登船所需的小艇部队。6月1日,英国舰队出现在港口外的海面上。

    6月2日晨6时,鲁克的进攻开始了。英国人首先将目光集中在港湾以北的6艘战舰,一如图尔维尔在巴勒莫海战中所采用的战术,首先以密集的火力轰击要塞与舰只,然后以纵火船冲锋。英国人没有想到的是,法国船员都已经登上了陆地,留下的只有空船。塔蒂胡岛要塞的火炮是为了防止敌军从西面沙滩登陆而设,因此无法向东面海面上敌人开火,小岛要塞上的20余门火炮成为了法军唯一的反击火力。上午八点半,第一艘纵火船驶向处于舰列突出位置的80炮战舰可怖号。英国船员没有受到任何抵抗,轻易登上了这艘战舰。他们甚至舍不得使用纵火船上的炸药,直接在舰上放了火。与之同行的另一艘纵火船就没这么好运了,不幸地被岸炮击中,爆炸沉没。英国舰队迅速将炮火击中到这处要塞上来,很快就将其压制并摧毁。一艘纵火船不幸搁浅在岸边,一队英勇的法国骑兵马上发动涉水攻击,挥舞着马刀冲向敌人,但反而被水兵的抓钩将几名先锋拉下马来。英国人接下来的行动成了一场无意义的烟火表演。90炮战舰卓越号(Merveilleux)与84炮战舰闪电号(Foudroyant)相继被登船、点燃。绝望的维莱特•穆塞侯爵下令,将剩余的三艘法舰——他与图尔维尔的旗舰、96炮战舰雄心号、86炮战舰壮丽号以及84炮战舰圣菲利普号(St Philippe)自行焚毁。




    6月3日,英国人至此已经取得了大胜。9艘载炮80门及以上的法国主力战舰被烧毁。但鲁克仍坚持进攻。清晨五时,英国舰队起锚,开始向南部的6艘战舰进发。上午八时,第二次攻击开始了。在舰队炮击压制了岸炮后,2艘纵火船横冲直撞,烧毁了空无一人的所有舰艇,它们分别是:68炮战舰波旁号,64炮战舰圣路易号(St Louis), 68炮战舰强健号(Gaillard),80炮战舰雷鸣号(Tonnant),60炮战舰堡垒号,80炮战舰骄傲号(Fier)。下午时分,英国纵火船又杀入港口内,点燃了数艘空载的运输船。詹姆士二世在其营地目睹了一切。他曾为之奋斗的海军最终埋葬了他自己的复辟之梦。英格兰的王冠已经离他越来越远。“唉,”他心情复杂地悲叹道“只有勇敢的英国人才能做出这样勇敢的行为!”

    次日中午时分,德•瑞林格少将乘着一艘挂着白色停战旗的小艇来到了鲁克的下锚地。他带来了图尔维尔的亲笔信。在信中,法国大舰队司令慨然接受了英国的大胜,承认自己已经战败:“……(我们)已为取胜的海军上将准备好了庆祝的葡萄酒。”不久后,鲁克起锚回国,拉乌格之战宣告结束。

    尽管联军在之前正规海战战术上表现得极为糟糕,但他们仍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此战之后数年,法国海军在大西洋沿岸不再具有挑战联合舰队的实力。在舰队总规模上,法国本拥有90余艘质量更好的战舰对阵联军100余艘,基本可维持平衡。而现在,法国人损失了最为精锐的15艘,其中80门以上的大舰11艘,使得总力量对比成为70余艘对100余艘——其中载炮80门以上的战舰对比为12艘对28艘,联军占据显著优势。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挫败了路易十四征服英伦、进而夺取大同盟战争胜利的野心,使法国不得不重新面对四面八方涌来的敌人,尽管这主要得“归功”于路易本人的轻敌。

    这是自1676年来图尔维尔第一次战败,但就国内外的反应而言,巴弗勒尔之战的成就掩盖了拉乌格的惨痛损失,反而成为他最为炫目的荣耀。诚然,他本应在处理皇家太阳号的问题上做得更好,也许能拯救更多战舰,但他已让敌人对他以及他的舰队肃然起敬。路易十四亲自接见了这位出征前被他训斥的海军上将,对他极尽安慰和赞扬,以示歉意。路易称其“捍卫了法兰西的荣誉”,并继续委任他为西方舰队司令。对于法国海军而言,这确是一次重大挫折,却并非决定性的失败。国王随后下令打捞沉船上的青铜火炮,并修复受损舰只,又令海军国务大臣制定了一个建造50艘战舰的庞大海军扩充计划。但无可避免的是,由于大舰队无法在重新恢复规模前再次与英荷联合舰队交锋,海军正规作战的地位无可避免的下降了。路易十四在年末亲令路易•菲力波,将海军的工作重心从大舰队作战转移到私掠船作战,即著名的海盗战争(La guerre de course)上来。他们也许都不会想到,巴弗勒尔之战竟是法国海军在大同盟战争中最后一次正规舰队作战。

    不久,正在布雷斯特建造的104炮战舰闪电号(Foudroyant)被更名为皇家太阳号,预计在建成后作为图尔维尔的新旗舰。而在大战发生的三个月后,重达3928吨、载有120门火炮的新皇家路易号(Royal Louis)在土伦港下水。她坚固庞大的舰身能抵御最强的加农炮,能迎接最猛烈的风浪。直到1759年,皇家路易号都保持着世界战舰吨位的最大记录。但当她出现于大洋上时,她却无法施展拳脚,无法再创造荣耀了。饰有太阳神阿波罗巨大浮雕的金色巨舰,已经在那道光芒中一去不返了。
    梦的起点

    我们的故事应就此结束了。此后近十年,路易十四的大舰队再也没有制定过针对敌主力舰队的作战任务。

    1693年,图尔维尔迎来了他的最后一战。每年春夏之交,英荷都要组织一支由200艘一艘的商船组成的庞大运输船队驶往往地中海,支援西班牙等盟国的作战。这支船队的目的地是西班牙南部的加的斯与士麦那,因此被称为士麦那护航队(Convoi de Smyrne)。除了这些任务外,1693年,英国人还计划在西班牙加的斯建立一支常驻地中海的舰队。路易十四决定让大舰队对其进行伏击,以报拉乌格之战的一箭之仇。图尔维尔受命,早早便重组起已从一年前创伤中逐渐恢复的法国大舰队。5月6日,大舰队自布雷斯特秘密出航,航向葡萄牙海岸的拉苟斯湾(Lagos Bay),预定在此设伏。此时,英荷海峡舰队尚未联合,糟糕的情报工作让英国对图尔维尔的动向毫无察觉,还以为法国舰队正如往日一样躺在港口内。

    6月4日,图尔维尔抵达拉苟斯。法国舰队的规模与比奇角之战与“大战役”期间基本相同,战舰72艘,纵火船25艘。雷诺堡侯爵、奈蒙侯爵以及德•瑞林格少将指挥前卫24艘战舰与8艘纵火船,图尔维尔、维莱特•穆塞与朗格荣侯爵坐镇中卫,指挥24艘战舰与9艘纵火船,德安弗维尔侯爵、盖博特与派尼特尔指挥后卫的24艘战舰与8艘纵火船。著名的海盗让•巴尔也因其丰富的劫掠商船的经验获准参加行动。此时,士麦那船队正驶过英吉利海峡。英荷海军对这支船队极为重视,组织了24艘荷兰战舰与45艘英国战舰的强大联合舰队为之护航。6月6日,船队驶过法国诺曼底半岛顶端。联合舰队认为船队已抵达安全海域,于是就此返航,仅留下由乔治•鲁克坐镇100炮战舰皇家橡树号(Royal Oak)指挥5艘荷兰战舰与8艘英国战舰继续前行。他们哪里知道,72艘强大的法国战舰正布好了陷阱,等着他们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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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10-20 07:57
  •  楼主| 发表于 2014-2-20 11:36:59 | 显示全部楼层
    6月25日,沿葡萄牙海岸航行的护航船队出现在图尔维尔的视线中。由于不能确定那是预料中的士麦那船队还是英国舰队,法国舰队起锚,以下风逐渐接近。6月27日,敌人的身份得到确认,袭击开始了。接下来的行动与一场海上屠杀无异。鲁克唯一能做的,只有率领速度最快的船只,一边贴近海岸,一边占据上风,全帆南遁。由于不用担心联合舰队的威胁,图尔维尔解散大舰队,宣布全军进攻。两支舰队分散在广大的洋面上,追逐纠斗着。2艘荷兰大型战舰力抗法国舰队,为鲁克率50余艘商船逃脱赢得时机,也得到了图尔维尔的赞叹。最终,士麦那船队有近一半被法军摧毁。40艘商船被俘获,50多艘在被掠夺一空后烧毁击沉。2艘奋力抵抗的荷舰也被俘获。鲁克率残部避居大西洋中的马德拉岛(Madeira),放弃了进入地中海的企图,由于损失过大,被迫于7月30日返回英国。

    对于英国人而言,拉苟斯之战是一场恐怖的金融灾难。价值超过六千万法郎的财产在战斗中失去,一半落入了法国人手中。自伦敦城大火以来,英国还未曾经历如此惨痛的损失。支援西班牙、建立地中海舰队的企图都完全失败了。而这次胜利让图尔维尔一雪前耻。不久,他被路易十四授予法国元帅称号,并继续统领法国舰队。但是,他再也没有率领舰队与敌人交战的机会了。一场大胜远不足以拉回法国海军衰落的势头。1693年以后,由于法国主力舰队不再出现在英吉利海峡,英荷联合舰队得以分散其力量加强对法国的贸易扼杀。法国需要更多经费实现对商船队的护航并维持舰队规模,但路易十四的陆军又榨干了一切。法国海军便这样逐渐而迅速地衰颓了下去。

    在短暂的灿烂后,这支太阳舰队再一次归于沉寂。人们惊讶地发现:法国海军并非因作战中耗损而变得虚弱,也非因官兵们的无能、怯战而使军纪沦丧、士气低迷,更不是因战舰数量不足,质量不好而难以抗击敌军。法国海军的衰落绝不是一场会战、一名将领可以决定,甚至也不是太阳王路易十四可以操控的。一切的根源,在于科尔贝尔所建立的法国海军太过强大,太过辉煌,以至超出了法国可以接纳的极限。这支舰队的根基是海外贸易的需求与坚实的财政基础,其目的是维护法国海上利益。重商主义者科尔贝尔在建设海军上的唯一目的就是让法国取代荷兰与英国,成为垄断世界贸易的霸主,以此为国家创造巨额利润。但他忘了大陆国家最重要的使命:要求得国家的生存安全,法国便只能在陆地上实现“天然疆界”,便只能选择成为欧陆霸主,而非一个海洋帝国。法国的国家实力一旦强盛,为了今后的长久安全,他的大军便必定会投入到陆地上的征战中,而海军则只能处于从属位置。科尔贝尔的金百合舰队自其诞生之日起,便是无根之木,空中楼阁。三面环海的地理位置对于海军的不利影响、路易十四本人的好战、短视、主见……这一切在法国最为根本的国家利益面前,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大同盟战争中最后一场主力舰队行动结束后,法国的全部海上力量被投向到投入小而收效大的私掠船作战中。有钱的贵族、商人们甚至可以租用法国舰队中的正规战舰,投入到对英荷海外贸易的劫掠中,从而赚得大笔财富——当然,其中的一部分要作为租金和税金上交国家。英吉利海峡、北海、大西洋中充满了大大小小的法国巡航舰,激动人心的海盗故事在沿海地区传扬。但与之对应的是,法国在这一时期开工的大型战舰数量达到了历史的低潮。一个又一个孤胆英雄式的传奇故事已经无法掩盖法国海军全面衰退、海外贸易完全停滞的事实。到1697年秋《赖斯维克合约》(the Peace of Rijswijk)缔结时,这支在开战之初居于世界之冠的强大海军在实力上已经远远落后于他的敌人——英荷联合舰队。

    1701年5月23日,法国海军史上最杰出的统帅图尔维尔永远离开了海洋,享年五十八岁。生前,他已享受到作为一名军人能得到的最高荣誉。在陆地上的最后几年中,图尔维尔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对作战经验的总结与海军战术的研究上。在几个月前,他刚刚被授予法国西班牙联合舰队总司令的职位,而他的突然病逝使法国海军在即将到来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的前景更加黯淡。数年后,他的私人秘书将其手稿整理出版,成为了世界上第一部海军战术理论著述。图尔维尔因此被称为海军理论战术的开创者,他的著作也成为了引领法国海军在整整一个世纪中试图以完善的战术理论战胜英国的开始。

    1702年,太阳王路易十四一生中最后的一场大战爆发了。泥沼中的法国舰队再次试图重振旗鼓,但又一次倒在了作为大陆国家海军的宿命面前。1702年,雷诺堡侯爵率15艘战舰护送西班牙运宝船队回国,却在威格湾(Vigo Bay)卸货时遭乔治•鲁克上将率英荷舰队伏击。15艘战舰被阻塞在葫芦型的海湾内,全部被焚毁或俘获。这是法国舰队第一次遭遇全军覆没。1703年,葡萄牙转变阵营加入反法同盟,伊比利亚半岛战局逆转。次年8月1日,乔治•鲁克以海军陆战队夺取战略要地直布罗陀,法国海军主力所在的东方舰队被封锁于地中海中,无法支援尚未从威格湾之战中恢复的大西洋舰队,局势万分危急。8月24日,小德埃斯特雷与路易十四之子、图卢兹伯爵率法国大舰队前往直布罗陀,于马拉加(Málaga)外海与英荷联合舰队相遇。双方舰队势均力敌,但法军司令即没有麦勒•布雷泽或迪凯纳的勇气,亦缺乏图尔维尔的战术能力。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唯一一场大舰队交锋仅以远程炮击与舰队机动宣告结束,双方没有损失一艘战舰。法国海军再次陷入深渊。不久后,法国派遣在这一海域的两支小舰队被优势英军全歼,损失战列舰7艘。



    1707年7月29日,奥地利名将欧根亲王(Prince Eugene)率三万五千反法大军围攻法国海军总基地,土伦港。在港外,苏维尔所率领的英国舰队正等待着痛击逃窜而出的法国战舰。一万五千名守军拼死抵抗,所有水兵与海军军官离开战舰,组成陆战队登陆作战。24天后,他们终于击退强大的敌军,并使之损失超过一万人。然而在战役期间,为了防止港内的舰队主力为敌人所俘获,水手们含着泪将港内的全部舰艇自沉港底。他们的旗舰、第二艘皇家太阳号与法国东方舰队的全部精锐,共计大小战舰50艘,在一周内尽数损失。苏维尔的全部战利品只有2艘试图突围的快速巡航舰。这是土伦港第一次见证法国海军永不投降的坚定意志。麦勒•布雷泽于1643年夺得的地中海制海权,便就此拱手让给了英国人。而由于东方舰队的毁灭,处于全面劣势的西方舰队也陷入了英荷联军的围困中,曾经武威赫赫的法国大舰队再也无法组建起来了。太阳舰队结束了。

    曾经无限辉煌的太阳舰队沉入了海底,失掉了曾拥有的一切。然而,她的记忆却得以永远传递下去。那最为光辉的时代,仍长久地萦绕在早已不复当年的法国舰队之中。黎塞留、科尔贝尔、路易十四、迪凯纳、图尔维尔,人们将永远记住这些名字,记住一支由陆权国家所缔造的大海军所达到的巅峰,永远埋藏下一个大陆国家拥有强大舰队的野心与梦想。但野心与梦想永远不会消失。也许在某一天,也许就在我们的身边,这颗曾经燃尽的太阳,将再一次冉冉升起。

    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2014-2-20 12:40:03 | 显示全部楼层
    好贴好资料,谢谢楼主。先下载日后品读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0-2-9 15:12
  • 发表于 2014-2-20 12:42:20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大!!图呢{:7:}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4 小时前
  • 发表于 2014-2-20 13:48:55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好的资料!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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